难得的冬日暖阳，温室花房成了日光浴的最佳场所。
司家大宅的门卫早早上岗，精锐的眼神审视着经过铁栏门的每一个人。
黑色轿车驶近，降下的车窗让门卫看清来人，有些眼熟，貌似就是那个司家的长孙。
大门敞开，轿车驶入。
人站在玄关口，温润如玉。
李婶微笑着上前伸手：“司允少爷，外套给我吧……”
“不用，”男人自己褪去外套挂好，礼貌点头，“不劳烦您。”
李婶知道这个青年是体谅自己，不免心里又对他生出几分好感，她低声道：“老夫人在花房里，怕是心情不好，你说话注意些，不要忤逆她老人家。”
司允闻言继续点头：“您知道奶奶今天叫我过来是为什么事吗”
“不清楚，”李婶思索着：“但昨夜有人给老太太寄了包裹，怕是和那些东西有关。”
司允了然：“我知道了，谢谢您。”
……
花房里是和外界恍如隔世的暖意，温度湿度都绝佳的环境使得花期不长的郁金香依然姣好地绽放。
老太太还是坐在那张藤椅上，她闭着眼，身旁的圆桌上放着一沓厚厚的牛皮纸袋，司允立即将其和李婶口中的包裹联系在一起。
老太太发觉了身后的动静，悠悠道：“来了”
“奶奶。”即使知道对方可能看不见，但他还是轻轻鞠了躬。
“回国后还习惯吗”那双眼睛还是闭着。
司允站的笔直：“习惯的。”
“习惯就好，”老太太缓缓地输出一口气：“绍忠他常年在部队，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，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跟我这个老婆子说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恭恭敬敬的态度让人找不出毛病。
老太太的眼睛终于睁开，凌厉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给人无形的压迫：“你在学校和南南相处得如何”
司允处变不惊地对上那双眼睛：“很好。”
“很好”嘲讽的语气不能再明显：“是你和她相处得很好，还是你帮她和别人相处得很好”
司允噤声不言。
老太太的缓和了语气：“你和南南的事在你回国前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了，你是个好孩子，司家的长辈们都很看好你……”
“可南郁并不喜欢我，”司允打断了她的话：“相互让步才是最佳选择。”
老太太只觉得这句话幼稚：“孩子，你还是太年轻了……促成一段婚姻光靠喜欢是不够的，比喜欢更重要的是合适。”
她的目光变得柔和，有了长辈应有的慈爱：“而在我眼里，你比沐辞更适合南南。”
司允想要反驳，老太太先比他开口：“那你告诉我，你喜欢南南吗”
他不再说话，时间过长的沉默表明了心里的答案，但他还是辩解：“……两情相悦才是爱情的真谛。”
果然是在法国待过的人，连对爱情的见解都带了浪漫国度的气息，可惜……还是太年轻了。
老太太笑了，枯槁的手拿过小圆桌上的牛皮纸袋递给司允：“我想你看了这个就不会说出刚才的话了。”
他接过纸袋，厚厚的手感暗示了袋中内容的丰富。
……
“七月！”
浴室里，南郁的身上湿了一大片，再看浴缸里的罪魁祸首，居然还有再抖她一身水的意思。
给七月洗澡也是一时的突发奇想，虽然早就知道猫很怕水，但是一碰到水就撒欢的猫南郁还是第一次见。
视频通话那头，沐辞也刚洗完澡，濡湿的墨发还有水珠悬挂，看上去简直和浴缸里的橘猫一模一样。
沐辞看着画面里南郁的狼狈样，忍俊不禁：“都说了下次陪你去宠物店。”
“可现在很多店都关了。”毕竟马上要过年了。
南郁取了干毛巾擦去身上的水渍，本想朝七月发个火，可一对上那双眼睛，好像再大的怒气都能消失不见。
她认栽地给猫身打上泡沫，都是自己作的，她认！
沐辞望着那个努力给七月洗澡的姑娘，若不是看到视频小窗口里自己的脸，恐怕他永远不会发现他在看向南郁时，那双眼睛早就盛满了宠溺。
暖黄的浴室灯下，南郁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，鬓角散落的黑发已被浸湿化成一缕，此时更是给她增添了温婉的气质。
沐辞不知不觉竟看得有些出神，以至于没听清南郁的话。
“……你听到了吗”她已经问了两遍了，但迟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。
沐辞这才恍然：“什么”
南郁对他这种不集中注意力的样子很不满：“你居然敢不听我说话！”
看着上一秒还温婉的女孩下一秒就变得刁蛮任性，沐辞又笑了：“你说，我在听。”
他现在真的很想把镜头里的人揉碎在怀里，可惜他们现实的距离不止隔了一块屏幕。
“除夕夜我会出来，”莲蓬头喷洒出的水花冲去七月身上的泡沫，她低下头，不想让摄像头照清她脸上的红晕。
她说：“到时候，我们见面吧。”
沐辞这一次听清了，但他还是没有立即回答，直到南郁重新把正脸露出，他才低低重复着：“除夕夜……你想见我”
南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逗她，心里的羞涩让她顿时口是心非：“如果你不想，我也觉得我们也不是非得……”
“好。”话筒里的声音磁性依旧：“除夕夜，我们一起。”
手里的花洒停顿在同一个地方好久，七月被温水糊了一脸开始挣扎，南郁这才手忙脚乱关掉水龙头，猫身利落的抖了抖，像是对女孩刚才行为的报复。
身上湿意更甚，南郁也没工夫擦干了，她对上沐辞的眼睛，心跳有多快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：“那到时候……不见不散。”
沐辞：“好。”
短短的音节，乖巧又听话。
看着她嘴角漾出的笑意，沐辞好像还想说些什么，未等他开口，一阵清晰的敲门声从南郁那边传来。
“好像是我爸来了，”南郁对着镜头匆匆整理了一下仪容，抱歉的对他眨眼：“我先挂了。”
他点头：“好。”
通话屏幕变黑，沐辞的视线才从手机转到一旁的电脑上。
亮白的屏幕，通篇的搜索词条，每一段小字里的关键词都有红色标注，而那点点猩红在冷色调的屏幕上显得异常刺眼：
催眠，失忆，恢复……
忽然，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沐辞的思绪，社交软件自动弹出。
南郁：晚安。
沐辞看了那条消息很久，直到频幕变暗，微凉的音色在黑夜里沉淀。
“晚安。”